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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皈依释永信,商人缘何都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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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喷英语、打老婆、卖安利之后,疯狂英语创始人李阳又干了一件疯狂的事。但这件事说不定能终结他的疯狂,他在河南少林寺皈依了。和盛大文学前CEO侯小强一样,他师从我们这个国家最著名也最受争议的大和尚——少林寺方丈释永信,法名延依。

顺带一提,侯小强的法名是延舍。师兄弟二人可以凑个“依依不舍”。对不起,又脑洞大开了。但出这名利场,入那空空门,是拯救与逍遥,还是逃遁和忏悔,是否也会有依依不舍,只有心证意证。

侯小强接受采访时曾说,“我觉得我很孤独,我觉得我是一个人在跟一群不理解我的人做斗争。”看李阳的情形,大抵也是如此,只不过侯小强是内敛型的抑郁,李阳是有杀伤力的躁郁。

希望佛法于李阳是对症下药。而李阳想来也能为少林寺带去一股“清新的风”,比如把藏经阁的经书都翻译一遍啦,带领佛弟子诵读英文早晚课啦,帮助少林寺去纳斯达克上市啦。顺便考考你,十八铜人、金钟罩、铁布衫用英文怎么说?

无论如何,我祝福找到信仰的人,他们不再是无根之萍。这个春天,我也曾跋山涉水,去拜访活佛和他的信徒。回来后,人人都追问活佛如何点化我。我如实作答,他们有些失望。活佛说得都是朴素的道理,“无我”、“放下”、“随喜”。还不如微博段子手来得机智俏皮、深沉悠远。

如今获取知识太容易,高僧大德的书,我们都不知读过多少,不过是知易行难。要找到自己的方向和信仰很困难,找到则很幸运。关键是,要把自己的心打开来找。

上师和他的朋友们

记者:李春晖   编辑:萧三匝

夹起一片金枪鱼刺身,坐在我对面的曹鹏说,“我也开始拜上师了,他还是一位法王”。

曹鹏是个挺上进的“富二代”。父母做地产,自己搞投资,每天日程很满,偶尔在朋友圈撒娇自己忙得天昏地暗。

但刚从美国读完书回国那段,他有点懵。自己属于哪个圈子的,海归?二代?企业家?创业者?处处喧哗躁动。他入过超跑俱乐部,上了商学院,甚至还投资一家声名暧昧的模特网站。身边的商人叔叔们见他浮躁,就带他拜上师,求个“静心”。

他的上师在商人圈子里很活跃,也很受欢迎。上师向他推荐了几本书,都是市面上畅销的,例如《正见》、《西藏生死书》。除了在京城一些聚会里,要去西藏见上师并不容易。“在大山里,飞机、火车、汽车的换,单程也得四天。”

走这么多路,只为找到自己。

我决定去见一位上师。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到达西宁已是深夜。转天清早,我改乘长途汽车,在祁连山脉间走走停停四小时,来到同仁县。同仁县隆务寺门口,一位棕黑脸膛的藏族大汉开车接上我,我们在高山峡谷中又行驶近两小时。

大汉是我此行要拜访的拥珠扎西仁波切(以下简称仁波切)的弟子。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双朋拉卡,仁波切正在那里主持法会。

大山深处的双朋拉卡少有游客。据说好几年前来过一个美国人,寻访某位曾在这里转世的著名活佛的遗迹。大汉是那里的村民,如今在同仁县开旅馆。看得出他是乡间的能人,在城里混得不错,但他说,等老了,还是要回到山里。

到达热贡松阿大吉利寺已是下午两点多,长途跋涉和海拔变化让我昏昏沉沉。仁波切的司机兼助理,也是一位喇嘛,和仁波切一起在庙里长大,追随仁波切已超过20年。他把我迎到了庙里专供贵客的藏式火炕上。

一圈矮桌上摆满素包子、馍馍、酸奶、水果,还有“王老吉”凉茶和“露露”杏仁露。屋里坐着几个年轻喇嘛,都是仁波切的助手,仁波切在藏区、内地、港台奔走,身边总是有七八个助手,每次轮换。

盛情难却地干掉一个包子、半碗酸奶,我终于被引到举行法会的经堂。此处梵音雷动,里外坐满了虔诚的村民,梁上飘拂着经幡和唐卡。酥油灯点得不少,空气有些浑浊。

仁波切坐在正中法座上,垂首持咒。他的司机递给我一条金色哈达,嘱我上前。我走上前去,仁波切拍了几下我的头,把哈达戴在我的脖子上。他面容端正,用比较专业的说法,宝相庄严。这么想可能有点不恭敬,但他和某时下大热APP的CEO长得挺像。其实他们年岁也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

仁波切并不是前文提到的“法王”。他更多在上海活动,在江浙沪一带有很多商人弟子。仁波切1982年出生在甘孜,是第三世转世仁波切,8岁在甘孜格龙寺出家,后就读于色达五明佛学院,现在四川德格县协庆寺。协庆寺旗下有600多个寺院,当天做法会的寺院就是其中之一。

法会结束后,仁波切在众人簇拥下回到我刚来时待过的房间。才坐定,就不断有村民进来,他们捧着照片、佛像还有其它小物件求上师加持,仁波切一一为他们诵经赐福。

有人为仁波切端上午饭,是一碗西葫芦、胡萝卜、豆腐干等做成的烩菜。助手们都开始吃饭,我也得到一份,味道单一,好像只放了盐巴。

“你有没有吃饭?先吃个饭。路途远啊,辛苦了。”仁波切对我说,他的声音比年纪老成,像中年人。

我们寒暄起来。我忍不住坦陈,“来的路上,在山里越开越远,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卖到山沟了。”

仁波切大笑,宽慰两句,随即又正色道:“你的想法是多余的,你现在可以改变这种想法。人的烦恼和痛苦都是自己制造的。人们互相欺骗、恐惧,还觉得我脑子聪明啊,等一下出事情了我就怎么怎么做。这都是很无聊的教导。”

“做一个淳朴的人可能路走得更远更好,做一个聪明人可能会活得很痛苦很可怜。”

但他在内地的弟子,大多是聪明人。藏传佛教的上师在内地传法,全靠口碑传播,商人们彼此介绍,很快就形成圈子。仁波切的弟子在上海为他置下一处房产,布置成藏地风格,供上师在此讲法。就在不久前,一位弟子的食品厂开业,仁波切到场讲经,有200多人去听。

“为何很多商人学佛?”

“这是他们的福报。”谈到如何才能在汉地拥有广大商人信徒,仁波切将其归结为机缘。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痛苦?”

“的确,很多人是碰到些事情。”仁波切说起一位弟子,香港富贾,广有楼宇,更兼八位太太侍奉左右。一朝破产,财散人散,八位太太只剩得一位糟糠妻。他日日煎熬如在地狱,直到修习佛法,真正放下,现在内心平静喜乐。

“我现在生意不错,以后会不会失去?互联网时代,会不会怎样?我现在状态挺好,但年龄大了怎么办……康巴藏民,放牛牧羊挖虫草,他不会担心明年还有没有虫草?人们有很多可怜的想法,有一百万想要两百万,之后又亏一百万,一赢一输间,年纪就大了。女生还怕老公有外遇。”

“有办法让老公不出轨吗,我常听人说藏传佛教的‘持咒’。”

“可以是可以的,但是没必要。”

“作为活佛,你是否也会有期待、不安和恐惧?”

“没有。我六七岁的时候,别的小孩子骑自行车就觉得好威风,但我一点都不好奇和渴求。”仁波切说。

活佛自幼生长在寺庙,对很多痛苦都缺乏体验,不过起码,仁波切体验过商业。事实上,他也是个生意人。

仁波切在上海拥有一所私立幼儿园和一家素食工厂。这所幼儿园位于远郊区,双语教学,收费高昂,现在有400多个小孩,大多数家长并不知道创办人是位活佛。

活佛经商,少见。但在仁波切看来,只要动机、发心正确,可以做任何事。他喜欢小孩,一直在藏地做公益助学,在大城市也一样希望把小孩教育好。

“出家人不是不可以做商业。商业不都是害人的事情。很多人是在没有自信的情况下做了很多蠢事。”在仁波切看来,只要有坚定的信心,并不需要复杂的商业手段。幼儿园里小孩撞到了,家长找来理论。工作人员很紧张,仁波切教他们放松,承认事实,也不用编故事推脱,马上带小孩去医院,真心真意地道歉。对方当时会生气,之后就能接受。

他常劝人随喜。“我们教不了全世界的小孩,做不了全世界的食品,你做记者,也做不了所有选题,当然可以祝福别人都做得好,要随喜。不要说别人不好,我们好,而是我们诚心诚意,给人多一个选择。学佛可以多一个选择,爱一个人也可以多一个选择。”

“没有目的的情况下,做什么都做得好。有目的的情况下,做什么都不会成功。”仁波切重复最多的词,就是“放下”。放下对金钱的执着,放下对名望的执着,他甚至还劝人放下对性取向的执着。

“我有同性恋信徒。我劝他们不做同性恋,他们做得到的,这也是心里面的执着,可以放得下的。”

弟子们常说到活佛的累世智慧,他们坚信在那年轻的肉身里,是一颗老灵魂。那么,活佛有童年吗?

“很多人问我上辈子如何,这个不需要问。你看你这辈子,自然就知道上辈子是怎样了。我小时候也是一样成长,在佛学院从早到晚上课念经,也会调皮捣蛋。”

不过现在仁波切的娱乐生活很贫乏。电视他偶尔看看新闻,电影看过宗萨仁波切的《高山上的世界杯》。不过他很了解城市生活,有时还会穿便装去某个弟子的公司待上一天。他希望能够通过体验弟子的生活来更好的帮助他们。

仁波切面前的炕桌上放着iPhone和iPad,他常常在微信群里回答弟子们的疑问。一位活佛,会用什么APP?

“肯定不会装游戏。”仁波切笑道,“装了很多学习的东西,藏文、汉文、英文的字典。”他边说着,边给我看他的iPhone。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有惊人发现,“你还装美图秀秀?”

“这个可以用来装饰很多藏文的图,我让他们装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软件?”

“哈哈,软件,有很多软件嘛。”

“活佛会自拍吗?”

“啊?”

“美图秀秀的主要用途不就是自拍吗?”

“没有没有,很少。”仁波切忙不迭否认,脸上显出一些腼腆。

车品觉是仁波切的弟子。

直到42岁,车品觉才真正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今年48,是阿里巴巴集团商业智能部副总裁。

他没找到方向那些年,也够精彩跌宕了。

车品觉出生在香港一个高级公务员家庭,13岁独自到英国读书。少小离乡,他对哪里都没有家的感觉。

1985年,车品觉中学毕业,为了完成自己的警察梦,回到香港。那时,电视正热播梁朝伟的《新扎师兄》,他白天在警校训练,晚上回家就看这个片,热血沸腾。

短暂的社会体验很快结束,为帮助家人移民,他赴美读书。在那里,他“陷落”了。他和越南人混在一起,从香港警察险些变成黑社会。但冥冥定数,他浪子回头,随即转去澳大利亚继续学业。大学毕业时,父亲哭了。

回到香港,他进入汇丰银行。这是当时香港人梦寐以求的职业,父亲甚至还拿着他的名片和朋友炫耀。但他不开心,白天工作,晚上常喝酒打牌。有一天,走到马路中央,他一下子醒了。不能一辈子干一份自己不喜欢,只是别人喜欢自己干的工作。此后,他辗转在微软、eBay、敦煌网等公司,职业经理人的生涯起起落落。他易受环境影响,很多事都是为别人而做,一直在迷茫中寻找自己的本心和未来。

他从小就希望知道未来。幼时跟着舅舅、外公学风水,26岁那年,正式拜香港紫微斗数泰斗王亭之为师。他一度很努力,也很疯狂,去洗手间都要算。有时算得很准,但最终发现,帮朋友渡过一劫之后,又会有更痛苦的一关,终究是改得了一时的运,改不了注定的命。算命能帮人找到一时的方向,却不是让内心安宁的真方向。他不再为人算命。

2006年是车品觉最忙的一年,他再次“陷落”。他来到云南的松赞林寺,跪下发愿,希望找到一位好师父学佛。当时eBay正和淘宝酣战,他在eBay做产品总监。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事业上没问题,但在精神上“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工作不能满足他,人生的追求就是今天总监明天VP吗?他念了清华经管和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的MBA,离开时,职业教练跟他说,“你还有能量没有发挥出来,要把它找出来”。

转年,他遇到了自己的上师,拥珠扎西仁波切。接受上师,是他打破的第一个“我执”。他说自己以前是个挺土的人,师父一定要出名。紫微斗数师父是泰山北斗,击剑师父是中国国家队教练,职业导师也是美国名校教授。而他认识仁波切时,对方才二十出头,他也没听说过。初会是由eBay的同事引荐,双方在上海匆匆一见,便各自别过。

之后的联系其实是个误会——他在澳大利亚不小心拨错电话给上师。上师说,你回来到上海找我吧,和我进藏区,我准备在那里起一所学校。进藏后,车品觉看到公益助学的意义,便开始追随上师,一边做公益一边修行。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个很有名的仁波切。我每次问他这些事,他都不理我,他知道我就是要这个。后来我追随他,他才告诉我他的事情。你们聊过就会明白,他根本不像三十岁,而是三百岁的人。”现在,那些让车品觉算过命的人,不少都成为仁波切的弟子,“我劝他们好好修佛,找出自己心灵真正的需要,这才是真正的明灯。”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能量所在。从警察到职业经理人,当他只为几个大佬服务,能量就降到最低,而服务的人越多,他才越有成就感。他离开了敦煌网,加入受众更广的阿里巴巴。每个月赚的钱再去帮助小孩,能量就更上来了。“不是说多伟大,我是很自私的。我是为了自己爽,不干这个我会很空虚。”

我们相对而坐,窗外一帘江南烟雨,不大的会客室里供奉着一处佛堂。他有时和同事在这里聊工作,开场白就是“佛祖面前,咱们就不说那些虚的了”。

仁波切和我说,以前车品觉看起来就像香港黑社会老大,但如今的他看起来很温和。“人如果有一点成就,真是因为好运。我体会这个道理,是最近两三年。师父每天教我的就是‘舍得’。后来我发现舍得的力量是很大的。越舍得,越容易得到。”

从助养50个藏地学生开始,到今天增加到610个学生,每个月开销91500元,车品觉当初完全没料到。三年前,他开始在淘宝做义卖店。义卖店的佛珠不开光,这是仁波切嘱咐的,“开光后就不能交易了。你不能让人家感觉,买了你的东西就会好运。一个人捐钱给学校,不能让他有功利心,更不能出卖学生。”这样下来,车品觉的生意比别人难做,现在每个月能赚3万。

“修行有很多种方法,师父就是让我尽量忘记自己,帮助别人,从中体会菩提心和慈悲心。”数年前的一天,仁波切让车品觉吃素。车品觉认为绝无可能,自己在香港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也充当个业余美食家,怎能吃素。他答应试两个礼拜,结果一直试到今天。“当你能尝试做某件事,也许就会体验到一些新的东西。”

每天早晨四点半,车品觉就起床做“功课”,前一天骂过的人,相处不融洽的同事,他都会念佛给他们。“我早上念完,说希望他好,过几天再见,真觉得大家关系变好了。我在阿里的第一个老板,我们关系不是很好,但我每天早上给他念佛。后来他也去过藏区,每个月也捐钱,现在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但也不是说念完佛就立刻好运。车品觉认为,佛法的不可思议,在于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一切都随之不同,“狼不能吃太多羊,羊没了狼也会死。大同世界,看东西宽一点,分析也会不同,人放松了就不一样了。”

活佛实际是心灵导师,耳熟能详的朴素道理,由充满转世光环的活佛说出来,就能直指弟子的心灵。“跟他聊天,你会觉得他老是刺中你心事。没法解释,可以体会。但体会之前首先要打破‘我执’,因为我们的‘我执’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还用积累的逻辑去理解未知的领域。”

“不仅仅是信仰,我们每件事都希望找到逻辑,但世界上很多事的逻辑都不是一因一果。我自己的大数据分析也是这一点和别人不同,很多事是没有逻辑可循的。”他做大数据分析,但常依靠直觉。

放下“我执”后,车品觉也不刻意回避一度彻底抛弃的紫微斗数了。他说自己现在的工作就是帮企业算命。一样是算,但会明白命是算不尽的。

当我山南海北跑了一圈,再次和曹鹏交谈已经是一个月后。他为我引荐他的上师,我们互加了微信。这位上师也很年轻,朋友圈有不少自拍照。

不过,曹鹏此时已经放弃修佛了,他说自己修得不好,心里很忐忑,就不凑热闹了。

“我还是好好工作吧,信仰让我不踏实。”

他才28岁,且不到安放心灵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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