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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居并不是一种病

新闻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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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茧居族:青少年社交恐惧症家庭治疗实务指南》

(日)田村毅 著

孙美玲 译

人民邮电出版社

近年来,在发达的科技背景下,却出现了一群生理毫无异常、足不出户、逃避社会的人。他们之中有青少年,也有成年人,这群人被心理学界称为“茧居族”。

他们的家人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父母既担忧又自责;当事人也懊恼自己无法克服对人际互动的恐惧,深受茧居状态之苦。由于茧居不是疾病,药物对其没有效果,这时心理咨询以及家人的信任与鼓励,就成为帮助当事人走出茧居的关键。

[ 案 例]

中学生太郎在初中一年级之前都还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但是到了二年级,他开始出现健康问题。放假的时候还好,但一到上学的日子尤其是周一就会感到身体不适,因为太郎有点贫血,早上根本就起不来。不去上学,在家也没什么精神。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年,之后父母带他去了医院。

虽然太郎在医院进行了很多检查,但并没有查出任何身体健康的问题。医生说太郎的症状有可能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便建议其去精神科。

田村医生的阐述:去哪里咨询比较好

对于茧居这种事情,到底去哪里咨询比较好?一般人都会很迷茫。其实社会上有各种各样的咨询渠道,这些渠道都有什么用途,怎样利用好呢?

太郎的表现主要是“身体不舒服”,于是父母带他去看了内科和儿科,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因为问题不是源自身体,于是太郎及他的父母就被建议去了心理科和精神科。

太郎到精神科接受检查。医生怀疑太郎患有精神分裂症,并且给他开了药。太郎在服药一个月之后,不仅没有见好,而且整个人因为药物的原因竟变得更加迟钝了。诊治只进行到一半,因为太郎说不想去,就没再去。

田村医生的阐述:茧居并不是一种疾病

茧居,虽然说是一种心理层面的问题,但它并非是一种疾病。

我认为茧居是孩子的内心在青春期、青年期没有得以正常发育造成的。既然不是疾病,也就不能用药物来解决。但是茧居同时会伴随着感觉统合失调或广泛性发展障碍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茧居者就要尽早到医院治疗,此时药物也是有必要的。是否是疾病很难判断,必须由专家判断。

但是,茧居在很大程度上来说并不是疾病,与之相对应的医疗措施也就有一定的局限性。医疗的目的是把病治好。因此对于这些没有疾病的人来说医疗就没有任何效果。医生能做的就是在正确诊断后进行治疗。在很多情况下,医生会使用药物治疗。从精神科医生的视角来看,就是先查看患者是否患有某种疾病。像太郎这样,有点不正常的表现就会被判断是生病了。但实际上,太郎的表现即使说不上正常,但也不是生病,只是心理成长状态出了点临时的问题而已。对于这种情况,精神科医生是理解不了的。精神科医生的惯性思维是把来治疗的人预先判断为生病的人。

医生的使命就是早发现早治疗。一般用这样的视角来做诊断的医生,会将没病的患者也当成有病去治疗,还会开一堆没有必要的药物。

之后太郎按照学校老师的建议到区教育中心寻求帮助,然而这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建议。

田村医生的阐述:心理咨询需要茧居人充分发挥内因来推动治疗

在做心理辅导时,若接受心理指导的一方抱有想要变好、想要解决问题的强烈动机,那心理辅导就能够发挥它的威力。一般情况下,心理咨询师是不会给出如“这样做就能好”这样绝对的答案或者建议的。心理咨询是在深入了解中不断地探索来访者的内心,让一直以来隐藏在其内心的真实情景显现出来,但是这将会伴随着痛苦。所以,为了能更深入地探索来访者的内心,心理咨询师要挖掘其动机,敦促其想要变好,想要改变自己,并且这需要反复多次。

第一次咨询

太郎的母亲经人介绍,知道了田村毅研究室的存在,于是便预约了看诊时间。但是因为太郎已经不想再看医生了,没有办法,母亲只能自己一个人前来。

田村医生的阐述:家庭治疗是一种即便茧居者本人不在也会起效的

通常个人的心理咨询是落实到有问题的个人身上。若母亲来做咨询,我们就假设母亲的内心有问题,然后试着对母亲进行心理咨询,让其回去影响孩子,孩子便能受到心理咨询的影响。

如果是通过医院治疗,本人不去的话基本上就无法进行治疗。针对这一点,家庭治疗的优势就在于,在本人不在的情况下也能够发挥威力。为什么能够起效呢?这主要是因为,家庭治疗是从心理学的传统方式中发展而来的,旨在发现人和人之间关系的症结,有针对性地对此进行调整并解决问题。

妈妈的话  我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话:“孩子出现问题,责任主要在父母。”我觉得是我的教育方式、和孩子的相处方式出了问题,但是田村医生在听我说了很多之后,还是会和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让我感到非常安心。

田村医生的阐述:让家人恢复自信是最重要的

在很多有茧居孩子的家庭中,父母都失去了信心,不知道要如何和孩子相处。“茧居问题主要是由家长的教育方式及和孩子相处的方式不得当所导致的。”这种话的流传成了家长们失去信心的主要原因。

家庭治疗不赞成这种想法,即家庭治疗=家庭集体治疗=家庭有问题。人们时常会有这种误解,但是真相却并非如此。

父母和茧居的孩子如何沟通这一点是孩子恢复正常的重点。

世间不存在完美的父母。不管什么样的父母都有好的相处方式和糟糕的相处方式;不存在100分的父母,也不存在0分的父母。所有的父母都是既有优点也有缺点的,所以世间并不存在毫无优点的父母。

若父母失去自信,不知道如何面对孩子,害怕和孩子相处,最终就不能很好地引导孩子了。让父母恢复自信是非常重要的,想要让孩子重拾适应社会的自信,父母应当先重拾与孩子相处的自信。

妈妈的话  在和田村医生谈话后,我发现了一些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感觉恍然大悟。医生说下次让我丈夫也一定要来,但是我丈夫的工作很忙,根本抽不出时间,而且就算他抽出时间来了,对于孩子的事情他也不能理解。

田村医生的阐述:父亲是解决茧居的关键所在

日本大多数家庭都是母亲和孩子接触得多,父亲和孩子接触得过少。这在孩子小时候倒是没什么。但是,这种情况在孩子青春期时就会变得难以应对。此时孩子的兴趣会从“自己的世界”逐渐转移到“外面的世界”。这个时候父亲的作用就显得很重要了。

青春期就是父亲该出手的时候。父母合作共同努力与孩子进行沟通才是最好的。但是实施起来真的很难。从孩子出生一直到青春期的这段时间,父母所扮演的角色一般已经固定了。那么怎样才能转变这种已固定的角色呢?我在第二次咨询中进行了说明。

第二次咨询

妈妈的话  我和丈夫说了医生的建议以后,他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这让我很意外。说实话,仔细考虑一下,不光是孩子,我和丈夫也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虽然我们的感情很好,但是一涉及孩子的问题就会出现意见不合的情况。我一开始觉得,与其找丈夫谈话,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先赶紧解决这个问题。

我丈夫在进行了心理咨询后,理解了医生的意思,之后和孩子的相处也逐渐变多了。太郎一开始因为父亲的转变过大还稍微有点儿不适应,但是在与父亲谈到运动的话题时就变得开朗多了。

田村医生的阐述:剖析家人之间的关系与家人所需扮演的角色

事实上,夫妻感情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只要一提到孩子就会变得意见不合的家庭屡见不鲜。我们没有必要要求父母都以同样的方式和孩子相处,比方说父严母慈有时就恰到好处。

不可否认,一旦孩子出现了问题,父母的不同意见就会使彼此关系变得紧张。此时,情况可能会变成慈母非常宠溺孩子,而严父则始终抱持着严厉的态度。渐渐地,双方的矛盾就会变得愈发难以掩盖,夫妻之间开始相互批评、相互排斥。

“温柔”和“严厉”都是孩子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但是极端的温柔或极端的严厉都是不可取的,怎样才能平衡,这就要父母之间多交流、多商量。

妈妈的话  面谈的时候,田村医生帮我给学校的保健老师打了个电话。医生和老师沟通得很好。对此,我感到很安心。

田村医生的阐述:活用社会资源来解决问题

对于茧居族的救助,学校和社会都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现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因为参与者彼此的想法是不同的。学校的老师只会一味地催促学生早点回归学校,而医生却认为多休息为好。学校和医院的立场不同,想法不同也很正常。

但是,对于家庭来说,面对学校、心理咨询机构、医疗组织的不同意见,又该如何处理呢?如果这些公共机构能够互相团结,家庭也就能够信任它们;在完全尊重隐私的情况下,这些机构也能够得到茧居者本人的信任。

第三次面谈

妈妈的话  这次是我们夫妻一起带着太郎过来的,本以为太郎会说一些平时不会对我们说的话,可是他很快就从诊室出来了,我很担心他是否真的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田村医生的阐述:推动本人加入谈话是很有必要的

茧居者本人一开始就马上来面谈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不过随着父母来的次数增多,孩子也会跟着过来。

初高中生很少会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别人听,特别是男孩子。即便如此也没关系,对于茧居者来说,若他认为没有什么要说的事情,心理咨询的时间就不必过长。

茧居者肯来谈话本身也有一定的意义。因为他们基本处于对社会的封闭状态,愿意来社会机构进行面谈就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也可以说,问题基本上已解决了50%。

第四次面谈

妈妈的话  太郎说:“那种地方不去就好了,我再也不想去了!”在上次的面谈中,太郎听到父亲和医生说的话,他很不高兴。但是,医生希望我们再好好劝劝他,让他过来。所以我努力说服他,他勉勉强强算是跟我过来了。事后想想,那可能是个契机,太郎之后也逐渐有了去上学的意愿。

田村医生的阐述:想要孩子有所改变,父母对待他的方式至关重要

当孩子逐渐改变时父母要如何处理,这是个难题。父母不能勉强孩子,尊重孩子的意愿是根本中的根本,但是也不能放任自流,父母要明确地引导孩子这一点很重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要好好地告诉孩子,让孩子逐渐实现自立,走向成长之路。

第五次面谈

妈妈的话  太郎慢慢有了变化。之前不是沉默,就是反抗,现在则是多少能听进父母的话了。

学校的老师说想过来家访,但太郎并不愿意。我和田村医生说了这件事之后,医生建议学校的老师也到田村研究室谈一下,于是老师也与医生见了一面。现在太郎每天都在为去不去学校的事情犹豫不决。和学校老师谈过之后,我们决定先让太郎去学校的保健室学习,而不是去教室上课。

田村医生的阐述:融入社会的进程需要逐步推进

太郎因为有了恢复的势头回到学校,但直接回教室上课的难度很大。要在学校和家之间找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地方,逐渐阶段式地帮其恢复。时间越久,推进的时间就安排得越长。

之后的情况

妈妈的话  寒假的时候,太郎的朋友来家里玩了,以前太郎从未邀请过朋友过来玩。过年的时候,全家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也是以前没有过的。新学期开始了,太郎去上学了,之前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太郎有时候也会感觉身体不舒服,就会去保健室休息一下,然后再回到教室上课。

田村医生的阐述:茧居不是疾病,而是青春期的意外摔倒

太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成长了,看到了自己的力量而回到学校。一开始非常担心的母亲也逐渐恢复了活力,能更好地和他相处。整个家庭都变得和睦了。

太郎没有生病,只不过是在长大成人的青春期的路上摔了一跤。

但是并非所有的茧居者都这么幸运。通常情况下,茧居者的茧居时间越长,年龄越大,也就越难恢复。针对不同的情况,支援者要设计不一样的支援计划。

(本报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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